苹果梨

□ 何倩

听着刘珂矣的歌：“梨花树下卷丝纶 随风纷纷……”我便想起了老家门口那棵梨树。

从记忆起，大家都喜欢苹果梨。其实，它不叫苹果梨。因为它长得和苹果一模一样，甚至比苹果还周正漂亮，所以我叫它苹果梨。成熟后，它由青绿色变成嫩黄色，嫩得快要透明的样子，似乎微风一吹便蜜汁滴落。

每年春天一来，它那光秃秃的枝桠便萌出洁白洁白的小花朵儿。约一周之后，春风一吹，地上便飘飘洒洒地落下一朵朵花瓣雨。

当我还在为花儿的凋谢而忧伤时，嫩绿色的梨叶却悄悄冒出来了。没过几天，卷曲的叶儿舒展着嫩嫩的小腰肢，逐渐由黄绿色变成青绿色，墨绿色。这时，你仔细一瞧，呀！梨儿已经三五成群地露出圆圆的小脑袋了。看，它正在微风里，正在春雨中若隐若现地交头接耳，窃窃私语呢！

五月末的时候，梨儿已有鸡蛋那么大了。椭圆椭圆的，此时，你咬下一口，甜甜的，还有股青草味儿。

六月里，已经有苹果那么大了。甜味深了一层，没有了青草味儿。枝桠纷纷被压弯了腰，暴风雨一来，地上便噼里啪啦地落下一层梨。接着，馋孩子们便顶风冒雨来捡拾地上的梨子，尽管掀起来的衣襟已经兜不下了，甚至放一个进去，掉两个出来，但贪吃的孩子们还是一个劲手忙脚乱地捡着，手刚伸向这个，眼又瞄准那个。对！反正吃不完，还可以喂猪伺鸡。

到了七月后，梨子便渐渐变黄了。吃起来又香又甜。此时，如果你不把它摘下来，可以养到中秋之后，那时已经甜如蜜了！

其实，村里梨树很多，可村民们就惦记着咱家这棵。平日里，只要我家门口关着，总有人扔石块或者棍棒上去打梨。夜里，我们家都睡下了。往往梦中被吵醒，有的大人也会在夜里偷袭。有长树枝或大块石头飞到屋顶上，咂碎瓦片。此时，父亲便会跑出去臭骂一通说：“想吃给我说一声，自己上去摘就行了，干吗偷偷摸摸打碎我的瓦？”

这棵苹果梨树长在门前，主树杆直经约40厘米。树型像一把撑开的大伞，夏天里，大家喜欢在树下纳凉。不时有贪嘴的小鸟来啄食梨子，也常会有梨树枝桠被压得整串整串地掉下来的时候，给大伙一个惊喜。

记得那时，比我大十岁的小姨和比我大五岁的小舅舅也喜欢来我家摘梨吃。小姨用梯子搭着，背个布袋爬上去，摘满再用绳子放下来，我在下面接着。

那些叔叔辈的年轻小伙子们，每次见我小姨，就对我喊：“倩丫头，喊一声小姨父，我就带你买糖吃。”我张口就喊，姨就骂我，也骂他们，后来，我知道不是什么好事，就不喊，还跟着她骂开了。

那时候，梨树似乎也没什么虫子。后来这些年里，果子成熟之后，逐渐长了许多毛毛虫。因为树又高又大，不便给它喷洒除虫药，最多在秋天里，待梨子摘光后，叶子变黄时，用竹杆点燃一把草，举上去烧一把，烧死一些虫卵罢了！当然也没给它浇过水施过肥，完全由着它自力更生，艰苦奋斗。五六十年来，它一直默默无闻地为我们奉献着自已。不过，这也许是养分不足吧！它结的果子总是一年特别多，一年又很少的缘故。

它那香甜可口的味道，时刻萦绕在我记忆里。大家本能地以为，它将世世代代为我们服务的，可是后来，说它长在门口，有碍风水，于是把它给砍了。六七年过去了，大家每每提起它，都咽着口水，后悔没能留下一棵种子，留下它的后代来。

我不知道是它害了风水，还是风水害了它。人世间，有时候，命运不是自己所能够主宰的，何况是一棵梨树呢！